「雖然沒吵架，但我更害怕這樣的沉默，彷彿在醞釀一場我承受不起的失去。」

——

F大三的時候，有一陣子很忙
我們一整個月都沒有見面
其實我能夠理解有時候他沒辦法時時把我放在第一位
因為我也沒辦法每分每秒顧及到他
可是當我問他在忙什麼的時候
他都說學校報告或者組員有點雷什麼的

我知道一定還有別的事情
我問他，他只說沒事

坦白說那一段時間我挺害怕的
交往兩年多他沒有這樣子過
這個狀態不對
他情緒很低落
但我完全不知道原因

有一天我打電話給他
他在電話那一頭很安靜
我問他為什麼最近都不找我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只是淡淡地說：「我很累，A，我真的很累。」

那天的F好陌生，我不認識
好像不只是隔著電話
還隔著一層我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

我問：「你是不是有事情啊？」

他沉默了好久：「沒有，妳別擔心。」

我掛斷電話，心裡酸酸的

那天起我們失聯了一個禮拜
我沒再打電話給他，而他也不像平常一樣打給我
雖然沒吵架
但我更害怕這樣的沉默
彷彿在醞釀一場我承受不起的失去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了
跑到他的租屋處堵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影視劇荼毒太深
我硬是蹲在門口三小時不肯打電話給他
死賴著要等他回到這看到可憐的我
心有不忍懺悔道歉

可是後來我越想越害怕
我忽然覺得搞不好他這個月都不找我
或許是厭倦了煩了
更糟糕的是
搞不好他在外面有別的穿山甲了

我腦袋裡已經想好一百種說分手的方式
順便拿出手機複習言情小說的女主角都是如何瀟灑離開並且留下白月光形象
我甚至非常有儀式感地把馬尾放下
準備示範專業級別的甩頭而去

只是我還來不及背好小說的句子
F就從電梯裡走出來了

他在走道上盯著我
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我蹲在地上看著他
我們原本就有身高差
此刻距離又被我拉大了

「妳在這裡等多久了？」他的聲音很嘶啞

「三個小時左右吧。」我的語氣帶了點委屈

他就站在那邊看著我好久好久
臉上浮現一種我說不明白的情緒
我發現一個月不見
他變了好多
他看起來不太好
他看起來很疲憊

我原本氣勢洶洶要找他吵架
甚至打算很賤地搬出「不理我就分手」這種聳動言論

只是看到他的狀態我忽然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了
他看起來好脆弱
我不想當壓垮哈士奇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一直都是如此善解人意的穿山甲

他蹲下來
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們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蹲在他租屋處門口
像極了一對準備闖空門但沒膽的鴛鴦大盜
好吧我這個比喻不太好
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想像力

「我好想妳。」他的聲音很低，他蹭了蹭我的針織衫，像一隻受委屈的狗狗，我的心臟揪在一起

那種感覺像什麼？
原本都拿好麥克風準備來場氣勢磅礡的演講
控訴他這個月對於小公主的不聞不問
可是在關鍵時刻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
我自己默默拔掉麥克風插頭
關掉音響開關
切斷所有電源

吵架也是要看時機的
現在顯然不適合

應該要生氣的
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
我卻氣不起來

「抱一下？」我說出了好幾年前的經典台詞

他抬起頭來看我，有剎那，眼前穿著帽踢的F和當年穿著制服的F重疊在一起，他依舊是從前的他

F恍神了片刻，然後眼神裡終於帶了點笑意，輕笑一聲，把我攬進懷中

他的下巴靠在我的肩上，我可以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同時還有他在我耳邊很輕的嘆息

「對不起啊，妳別擔心。」

還是熟悉的F，只是暫時心情不太好罷了

那陣子他的生活是一連串的鳥事
有些是小事，但在短時間密集的累積也會讓人抑鬱
有些是大事，搭配上前面的小事就會變成災難
那些大事小事我全都不知道
他一件也沒告訴我
我來找他的時候
事情基本上已經處理完了
還算圓滿落幕
可他卻陷入了轟炸後的低潮期

我有點委屈。「這個月我們都沒見面，而且你訊息回覆頻率好少，我以為你覺得我煩。」

我很小聲的補充：「我以為你想分手，所以來這邊先下手為強。」

F僵住了，挑眉看我，眼神中帶了點震驚。「沒有，妳怎麼會這樣想？我只是不想帶給妳負面情緒罷了……然後妳剛剛說什麼想先下手為強？分手？妳想跟我分手？」

我心虛地跳過他最後幾句話，我們要學習抓重點的能力，F，你不要糾結小細節好嗎

「你可以跟我說啊，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說啊。」我跨坐到他身上，捧起他的臉，快速親了一下，指尖在他的嘴角磨蹭。「公主哄你。」

他吐出一口氣，瞇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仰起頭吻了我的下巴。

「嗯。」

我那顆高高懸起的心臟，緩緩地沉回它原本的位置

後來我很嚴肅的跟他談

不要出了什麼事情都自己吞
不要搞自閉
我可以理解他不太喜歡露出脆弱的一面
畢竟從高中他就一直是以樂觀天兵為形象展露在眾人面前
他也答應以後都會跟我講

我真的不在意他偶爾吐苦水給我
開心的F和難過的F
都是我愛的F

人怎麼可能無時無刻都快樂呢
低潮期算什麼
而且那正是你需要我的時候不是嗎

親愛的F
你不用擔心
我會陪著你

我們可以一起去看雲海
也可以一起徒步沙漠

我愛你不問理由
也不需要條件
更不計較成本
感情這種東西不該計算得失
何況我的數學那麼差
我想算也算不了
你說對嗎？

—
小後記：

後來F給了我一把他租屋處的鑰匙
告訴我以後想找他不用蹲在門口
想晚上偷襲也是很歡迎

我合理懷疑最後一句話是他給我鑰匙的主因
但我又不好意思跟他說
本公主如果存心要半夜偷襲你
你租屋處那道苟延殘喘的門是擋不住我的

—
氣音廣播：

晚上…會有…車子（咳咳）
疫情期間…有點想念…F
看得到…吃不到
只能用小筆筆寫…
我好羨慕同居的情侶們

所以決定暫時當個不檢點的小公主

廣播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