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第三次見到韓宇熙，是在李霖工作的那間酒吧。

　　彼時李霖正在外頭和幾個朋友們抽菸，餘光瞥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來，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他，一個側身就要直接拉開他旁邊的玻璃門。

　　李霖嘴裡叼著菸伸手擋了一下，韓宇熙開門的動作一滯，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眼前攔下他的人。

　　韓宇熙前兩次見到李霖，對方都是長捲髮的模樣，今天卻是一頭俏麗短髮配上齊瀏海的造型，讓韓宇熙方才的匆匆一瞥下一時竟沒認出人來。

　　「喲這誰啊？」李霖夾下嘴裡的菸支，徐緩地從嘴裡吐出白霧，扯著嘴角痞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啦小韓警官？今天是來當顧客消費，還是來當便衣臥底？」

　　最後兩句李霖幾乎是貼著韓宇熙說的，用的是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隨風將身上的菸草味渡進對方鼻息之間。

　　李霖那張漂亮得甚至幾乎帶了攻擊性的臉靠得實在太近，近得韓宇熙下意識屏住呼吸，支支吾吾老半天，也不敢說自己是打聽到李霖在這裡工作，趁著這兩天休假偷偷跑過來看一眼。

　　「我今天……今天休假。」韓宇熙於是避重就輕地回了一句，很快又轉移話題：「你、你腿上的傷都好了啊？」

　　距離李霖上次車禍大半個月過去了，腿上的擦傷和瘀痕只剩下一點不算太重的痕跡，遮瑕膏一蓋就能蓋掉。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套著大網格網襪那雙除過毛的白皙長腿，隨後低笑了一聲，故意抬起膝蓋，輕輕蹭了下韓宇熙包覆在牛仔長褲下的大腿，「好得差不多了，小韓警官要不要摸看看？」

　　「不不不不不用了！」韓宇熙連忙搖手，結巴道：「好好好好了就好！」

　　「別人想摸還沒這個機會呢，不要就算了。」李霖就沒見過比韓宇熙更不禁逗、更容易緊張的人，忍不住嗤笑出聲，重新把菸咬進嘴裡，伸手揉了把韓宇熙的腦袋，略有些含糊道：「你先進去吧，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半個小時後我剛好還有場表演，喜歡的話可以給我塞點小費，小費不抽成的。」

　　「再、再看看吧！」韓宇熙腳底像抹了油，一溜煙就閃進了玻璃門後。

　　李霖剛想和他說跟酒保報他的名字請他喝杯酒，面前的玻璃門卻已經闔上了。

　　他低頭笑笑，摸出手機傳了條訊息給今晚值班和他關係比較好的酒保：剛進去一個穿黑色格子襯衫配牛仔褲的小帥哥，目測一七五，短髮濃眉大眼，看起來有點乖有點傻，替我看好了，別讓閒雜人等靠近。給他調點濃度不高的酒，帳算我的，老子跳完舞下來就帶他走。

　　一分鐘之後他便收到回音，酒保先是貼了個翻白眼的貼圖，最後回得跟車禍那晚來接他的朋友差不多：人我替你看著了，人家看起來純得要命，你少他媽禍害人了。

　　李霖將菸支擰熄在一旁的垃圾桶，舔了舔牙尖，自言自語道：「我還偏就要禍害了。」

　　韓宇熙捧著一杯調酒坐在吧檯邊，他有些不自在，一來是自己鮮少出入這樣的聲色場所，二來是他總感覺那酒保老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盯著他看，讓他一度以為是不是自己打扮得太俗，出現在這裡格格不入。

　　只是他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前方不遠處的舞臺區忽然從兩側噴灑出乾冰，一瞬間煙霧繚繞，伴隨著一片震耳欲聾的尖叫與掌聲，不久前還在外頭抽菸的那人就這麼登上了舞臺。

　　舞臺正中間立著一根鋼管，穿著一身皮衣窄裙的李霖一上臺就勾著鋼管轉了幾圈，隨後音樂奏下，李霖隨著鼓拍節奏，或攀或勾或轉，每完成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底下歡呼與口哨聲便熱烈地響起。

　　韓宇熙在臺下看得目瞪口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這種鋼管舞表演。舞臺上的李霖和前不久還在調戲自己的那傢伙彷彿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的身段柔軟，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自信與張力，雖然穿著女裝又化著濃豔的妝容，但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地將男性的剛與女性的柔融合在一塊，一點也不突兀。

　　李霖的粉絲看起來不少，間奏的時候他在舞臺周圍繞了一圈，不少人伸長了手往他口袋裡塞小費，還藉機想偷摸一把他的腿吃吃豆腐，但往往還沒碰到就被他巧妙地避開了。

　　李霖收穫不少，心情不錯，準備開始第二段前便將上身的皮外套脫了。他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看向吧檯邊乖乖坐著喝酒的韓宇熙，舔了舔唇笑了一下，忽地使勁一甩，就這麼硬生生把外套甩到韓宇熙面前。

　　韓宇熙一愣，隨後在舞臺前餓虎一般的觀眾們撲過來前，反應很快地彎身撿起落在他前面地板的外套抱進懷裡。

　　一直到前頭的表演結束，韓宇熙的心跳彷彿還和方才快節奏的鼓點連在一起，他一口氣將杯中的調酒喝完，揚手又向酒保要了一杯。

　　等李霖在休息室稍作整理再走出來時，韓宇熙已經三杯調酒下肚了。

　　李霖走至韓宇熙身邊，伸手拿過被韓宇熙抱得沾了些許微溫的外套穿上。吧檯後面的酒保替他開了瓶可樂，他便一把拿過仰頭一口氣灌下一大半，側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韓宇熙問：「韓警官醉了嗎？」

　　「啊？哦，沒有，我不太容易醉。」韓宇熙老老實實地答道。

　　「那怎麼辦？」李霖挑起嘴角，又朝韓宇熙逼近了一點，「本來想說你醉了，我就可以把你帶回家了。」

　　韓宇熙一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眨了幾下後，他嚥了口唾液，傻裡傻氣地回道：「那……那我再多喝幾杯，可能就會醉了。」

　　這下輪到李霖愣了，他沒想到韓宇熙會這麼直接這麼可愛，見他一口就將玻璃杯裡的淺褐色液體全數飲盡，又抬手準備要向酒保再要一杯，李霖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按下韓宇熙的手。

　　「算了，別喝了。」李霖湊到韓宇熙耳邊，在一片喧嚷的人聲與音樂聲中，低沉的嗓音直擊他的耳膜，「再喝下去，我怕你等會就勃起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