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拿地毯幫我蓋被子,好難過。
因為我家住山上有時半夜會冷,
像昨天半夜就突然變冷,
一直打噴嚏的我起身去找涼被來蓋,
突然想到了我的阿嬷,患有阿茲海默症的阿嬷。
因為阿嬷患有阿茲海默症的關係,
生活上常常不能自理,
開始不記得很多事情,
忘記了回家的路,我們要全家出動分別去找他;
搞不清楚時間,會以為白天是晚上;
沒辦法控制大小便,總是弄的滿是髒污;
分不清楚抹布跟洗臉巾,都會把抹布拿來洗臉。
(他就只知道那是布,已經分不出用途)
以上聽起來很扯但都是真的。
我知道阿嬷是因為阿茲海默症的關係才會這樣,
但我有時候還是會對他不耐煩,
有一次他大便在我房間裡我還對她咆哮,
有一天他拿抹布擦臉我還跟他說抹布上很多細菌,
那真的很髒拜託他不要那麼髒。
(但我是出於關心因為他之前拿抹布擦臉還感染到眼睛)
在我罵他用抹布擦臉很髒的那晚,
我關著燈偷偷在玩手機,
阿嬷起床上廁所,
我以為是爸媽就趕快裝睡,
結果突然有人走進來我房裡,
我用瞇瞇眼偷看才發現是阿嬷。
後來我繼續裝睡,
阿嬷看到我沒蓋棉被怕我著涼,
想幫我蓋棉被(她從小就會幫我蓋棉被),
但是因為前陣子天氣熱家裡棉被已經被收起來,
阿嬷在我床上找不到東西蓋,
於是我看到他拿了我擺在房間門口的地毯
(那是一塊類似毛巾的東西,上床前擦腳用的)
我哭了,
他真的分不清楚布的用途,不是故意的。
棉被之於地毯,
抹布之於洗臉巾,
就都只是布,只是布而已。
阿茲海默症讓阿嬷忘記很多事,
但阿嬷對我的愛沒有忘記。
可能他也很努力不想忘記我們。
(阿嬤很希望自己記憶好起來,有一陣子媽媽買了記憶枕頭,阿嬤睡覺一定要靠他,有時白天也拿去沙發上靠,因為他以為枕頭能增加記憶,但是記憶枕頭的記憶指的是他會記你睡覺的那個形狀,我看了覺得阿嬤很可愛但又好心疼)
從那天開始我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阿嬷,
隔天一早我跑去跟他道歉,
為了昨天罵她拿抹布擦臉的事情道歉,
其實他根本也記不得昨天發生什麼事,
他聽到我跟他道歉問我為什麼,
我只說沒事,就跑去抱抱她。
後來阿嬷還是在一年前過世了,
因為癌症而離開我們了,
我一直相信阿嬷是虔誠的佛教徒,
佛祖會保佑她的,
但阿嬷試了好多好多的治療,
癌細胞仍然不斷侵蝕他的身體,
癌症帶走了你,我親愛的你。
也好,這樣也好
你不用再受阿茲海默症跟癌症的折磨,
從此無痛無傷。
我真的很後悔以前對妳有不耐煩的一切,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昨天半夜突然變冷,我自己起身去蓋棉被,
再也沒有阿嬷來幫我蓋棉被了,
這次只能靠我自己。
但我想我只要把自己照顧好不感冒,
妳在天上也會開心的吧?
阿嬷,妳在天堂冷的時候有乖乖蓋棉被嗎?
我好想妳。
昨晚我又哭了,
哭得如同妳拿地毯幫我蓋棉被的那晚。
附上蕭煌奇-阿嬤的話
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身邊的親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