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di，你要穿什麼去晚上的結婚典禮？」

Didi是印度話裡的姊姊。火車誤點。一到Itarsi，我們就直衝婚禮會場，趕著去參加訂婚儀式(engagement)，結果根本還沒開始，賓客也來得三三兩兩，但我一點也不驚訝，因為這裡是印度。

一到會場，V就跑過來。她是新郎的妹妹，十七歲的小女孩，咖啡色的杏仁眼。V是家族裡少數會說英語的，被指派來照顧我。我那時穿著T-shirt 牛仔褲，一副搭了十幾個小時火車的邋遢樣，於是就被抓去換裝了⋯⋯

傳統的印度婚禮，總共要五天，包含各種大大小小的儀式。忙碌的現代人多半縮短至2天，第一天早上九點半開始，到第二天晚上十點半結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天傍晚的結婚典禮(wedding)，會有一千多人同時參加。

我對印度婚禮裝扮的想像，完全來自於電影：金光閃閃，叮叮咚咚⋯⋯ 暗自心想那只是電影吧？隨便穿穿就好吧（新郎說沒有dress code)? 事實證明我完全低估了婚禮在女孩心中的重要性。
電影《三個傻瓜》

V很愛美，她和其他姐妹們大概花了兩個多小時試衣服，女孩們吱吱喳喳，互相調整衣服，挑首飾，畫Mehndi，顯得很興奮。我則是不要裸體就好，挑了一件方便穿脫的choli lehenga(兩截式露腰裙)。另一個選擇是紗麗，都是不露腿的。紗麗就是一塊布綑在身上，個人認為是種危險的衣服，尤其我這種粗魯人，一不小心掉下來就被看光光了⋯⋯
畫Mehndi。
Choli Lehenga

穿完衣服還得化妝。到了一間家庭式美容院，每個人都一樣的畫法：全框眼線、大紅口紅。走之前還噴了香水。
穿著粉紅色洋裝的V，正在打理頭髮。

整裝完畢之後，終於可以出發了。接下來的活動蠻好玩的：新郎騎著白馬，其他人跟在前後敲鑼打鼓，瘋狂跳舞，繞村子一圈。到處都是布料搖曳的沙沙聲、笑聲和音樂聲。空氣中混雜著香水、鞭炮和食物的味道。

閃爍的人影與光影，真像一場夢。

「Didi! 一起跳啊！」V跳到臉都紅了，在燈光的照射下，身上的珠飾閃閃發亮。
跳舞的女孩們。

繞完之後，大家移動到婚宴現場吃Buffet。V癱在椅子上，踢掉鞋子，臉上掛滿汗珠，一絡頭髮覆到臉上來了。「我們這邊很少好玩的活動，不像孟買，」她邊揉著腳踝邊說，「你覺得好玩嗎？Didi？」

凌晨兩點了，儀式還在進行。越晚越冷，V看我冷得難受，帶我回她家休息。沒有路燈，我和V拉著裙子，用手機照馬路，閃牛糞。

「Didi，你有男朋友嗎？」

「現在沒有，你呢？」

「我有喜歡的男生，」她頓了一下，「但我現在不能交男朋友，因為我該專心讀書，以後去孟買工作，跟哥哥一樣。」

我轉頭看她。那天晚上沒有月亮，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婚宴儀式的誦經聲，隱隱地從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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