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交女朋友或許真的有那麼一點不好

我是看到原po您發文的措辭以及與家人對話的內容,覺得在您身上看到以前年輕的自己,所以才來發文提供意見。並不是要引起口舌之爭,這一點要先在這裡說明。然後我也不是原文下面那個像嗑了藥的台大學弟。

  首先,原po所著《當了牙醫就不能隨便交女朋友》(下稱原文),引述到了另一篇《叫我掃地,下輩子吧!》(下稱掃地文),我想您的父母親縱有觀念過於陳舊之缺失,但或許並不及掃地文內的父母親那種失禮程度。我固然不是您的家人,也無從得知您的家長是怎麼樣的人,但是我在您的家長的一字一句中,看到的大部分是希望您可以過得更好,或是您值得更好的的心情。比起包括我的父母在內的許多人的父母,我想您的父母親已經算是十分客氣的了。

  我和原po一樣,我也和學歷與我相差鉅大的女友交往。與您不同的是,我交的那一位是超級漂亮,隨便發個自拍打卡折扣文就會有300讚跟騎士團來護駕的顏值。然而,我的父母也告訴我,他除了漂亮以外,有什麼優點,你也講講看?我當時自然也很不服氣。您認為,只要女友對您很好、在一起很快樂就夠了(見原文截圖三),我也曾經有過相同的想法。這種想法沒有錯,在年紀輕輕生活浪漫的時候,當然是這樣沒錯。然而,當婚姻進入到柴米油鹽醬醋茶時,那個況味就完全變調了。不能說所有人,但當看著自己牙醫、醫師的同事、朋友都有兩高薪可以爽過時,與您處境相同(假設您真的娶了現任女友)的絕大多數人,會開始有後悔的念頭。簡單的說,你本來可以過上月薪2、30萬品質的生活,可以給小孩更好的教育,可以開業當診所老闆。但跟現在的女友結婚,你只剩月薪十幾萬的生活品質,開業短期也不用想了,小孩要學才藝送雙語學校什麼的,都要左支右絀。當然,你可以說你的小孩念公立學校就好。我也是這樣出身的,我覺得去公立學校的確也死不了人。但當您有更好的選擇時,Why not? 特別是你同事都在這樣做的時候,那個感覺會更深刻。在這種論壇貼文,絕大部分也只會有一樣年紀輕輕且生活無憂無慮的大學生來回覆您。這種想法不是錯,然而隨著這些孩子一起憤怒,對父母親一片撻伐之聲後,激情過後,有一天你「或許」還是後悔。因為現實是很骨感的。慾望總是越來越大,痛苦、羨慕等等卻是比較而來的。

  再者,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如果您不顧父母反對,把女友硬娶進來,那麼依照我的經驗,您要花更大的力量去保護他,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不論是來自您的父母或是來自其他更優秀女生的威脅。長期下來,不待您去做什麼,光是您的社經地位與您的家庭營造出來的環境,女友的那個自信都要夠大顆才行。另一方面,如果您維持一樣的態度對父母親,您會有很大的機率會傷害到他們,或是惹毛他們。在那種情境之下,我相信您會很難感到幸福。老婆如果是克制的,他會忍氣吞聲,但在這種情形下,您看了老婆如此委屈一定會很難過。反之,老婆如果是很激烈的,他會架著您去跟您的母親輸贏。這種情形之下,您會感覺到裡外不是人,兩邊不討好。然後容我提醒,婚前婚後兩個樣是非常常見的現象。我的工作使然,我會常常把人想的有點壞。然而,在我看來,裝出溫柔這件事情簡直太簡單了。而人總是會在假裝的需求或假裝的誘因終結時,暴露出本性。這個期間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但最常見的就是結婚這個分水嶺。

  我不是說學歷低的人一定不好,但是交往就是要磨合,理性客觀來說,如果存在這個巨大的差距,那你們本來就會遇到比較大的障礙。當然,這只是一個歸納的結果,不能保證沒有例外,你可能會覺得:阿我就跟我的女友處得很好沒有遇到障礙呀。如果您是這樣的,那我會恭喜您。然而,有的時候您真的靜下來思考,或許您會發現,未必有您想像的那麼理想。您的女友給得起的東西,其他人未必給不起。更為門當戶對的女生也給的起。

  不知道原po是待在醫院還是開業診所,但不管是醫院還是診所都一樣,講刺耳一點就是,整個體制設計跟人員佈署都是為了這個金字塔頂端者──「醫師」來服務。所以也就有網友戲稱過,整間醫院除了醫師以外,其他都不是人。我工作環境跟您工作環境很像,在那個場域裡我有較崇高的地位,整間房子的人都是在為我們少數人而服務。所以,您父母所說的有人會像蒼蠅黏上你(見原文截圖三),我也有聽過類似的話「一定會有OO官、O助會倒貼你」云云。或許你會覺得,我們少臭美了,一介肥宅交到女友就不錯了,還挑人家,是要挑到怎樣你們才滿意?(為什麼我會知道,因為我在您發文的影子中看到以前的自己。)我或許沒有您帥,錢也不會賺得比牙醫師多,但實事是,在我服務的單位裡真的有人會貼上來。而且也都是年輕、漂亮、溫柔、對你好的女孩子。不是要貶低女性,而是告知你一個現實狀態。走出都是大學生的論壇,外面的世界就是這樣,人就像商品一樣(包含你我在內)。

  原文的標題「隨便交」這三個字,我覺得無形間吐漏了一個您不願承認的事實,那就是您也知道您跟女友的落差很大。如果您是深思熟慮的,怎麼能說隨便交呢。與其說隨便交,我認為您的意思是在質疑「不能進行高度的自由戀愛(而必須找一樣學經歷的)」一事。

  的確,「要忠於自己愛的人,愛他要願意接納他的一切。」我想這些都是我們這一代人所共同擁有的價值觀。那種理想的浪漫,不顧一切的就想抱住眼前的這個人的衝動我也有過。然而,我想您的父母的原意是,希望您不要單單只看到一隅,而忽略了許許多多更好的對象。他們的初衷就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孩子,過上比相同條件的孩子更辛苦的生活。這種心情,說穿了就是父母親的愛。當然,父母的愛不是勒索你的正當理由。但是千萬也別把這種愛當成理所當然了。

  撇除掉小情小愛,與青春浪漫。從現實的角度來說,您還年輕,還有選擇。除非您已經搞大人家肚子了,不然嚴格說起來,您對女友還談不上「責任」。比起您只認識不到十年的女友,對為了自己奉獻青春投資心力的父母負責,或許還稍微說得過去一點。我十分認同原文第20樓的觀點:「如果我是你女友,知道你這麼單純『愛』女友遠勝於父母,我肯定黏著不放,不管用任何手段(偽裝、情緒勒索、煽風點火等等),反正最後有很大機率都是會護著我,久了在你家有點位置,到時候看你爸媽還能怎樣(笑),若真的不護了那也沒差,有你是我賺到,沒有你的未來也只是剛好罷了 」

  其實門當戶對,未必沒有它的道理。社經地位迥異的兩個家庭,要在一起本來就會遇到很多困難。光是一個聘金多少,新房怎麼買,嫁妝怎麼辦,婚禮怎麼辦就有一大堆潛在衝突。我有一個朋友,他家是小康背景,他娶一個超有錢家庭的千金。那個千金很懂事,我朋友也很上進。然而,我朋友不小心偷聽到岳父對女兒說的話:「OO呀,你要想清楚喔,他們家那個房子能住人嗎?你嫁給他會非常辛苦喔」。岳父對我朋友很客氣,他講這個話也是背著我朋友講的,而且也是出於心疼女兒的口吻。但現實就是這樣,無解。千金曾想說服我朋友,讓自己的爸爸買一棟房子給兩人住。我朋友不肯,兩人也會為了這種事情吵架。還記得迎娶時,我朋友的爸媽是貸了款去買禮物的。有些現實的事情,或許真的沒有小孩子想的這麼簡單。

  講完門當戶對,再講煮飯。您的父母親希望吃到媳婦煮的飯(見原文截圖四),我想那個是他們那代人對幸福的想像。我不覺得您或您未來的太太有義務要滿足他們。這個部分跟我們這一代人的價值觀念是非常衝突的。我自己也不會煮飯,單單拿這個來衡量女性恐怕難謂無失之公允。因此要求會煮飯我也不能苟同。然而,我想從您母親論述的脈絡來看,重點應該要擺在對家裡有貢獻這一點。現在雙薪家庭會遇到的困境很多,其中一個就是沒有人可以照顧孩子,兩個人回到家都筋疲力盡了這是可以預見的。好,您是牙醫師,這部分很簡單,就錢砸下去就好了,我也是這樣做的。然而,當您的太太賺的錢還不夠請人來這顧孩子做家事的時候呢?這時候,單純從經濟上來說,太太把工作辭掉,自己帶小孩也比較安心,自然而然就會是一個「無法忽視」的替代方案。「工作」是人自我實現很重要的一部分。不只您不願意,我也不願意我太太年紀輕輕就在家帶孩子,就這樣直接變成歐巴桑。然而,老話一句,每個人都要有貢獻。但如果他賺的錢就是那20K、30K,那無形之中,他對您來說已經是一個經濟上的負擔。為什麼呢?因為,您與太太共同組成的家必須花出更多的成本來成全太太的「自我實現」。

  您的想法固然很純情,很浪漫,也不能說你錯,甚至終局來說這樣您過得比較快樂,客觀上會是正確的也不無可能。但不可否認的是,光從現實角度來看,或許也有一天您會後悔,而會開始懂父母當初在講什麼。這是一種價值選擇,價值選擇沒有對錯。但如果想要避免自己做出會讓以後的自己後悔的決定,那麼稍微多看看,多聽聽,多討教,多謙虛一點會是一個很好的方式。

  最後我想說,我是在論理與辯論場上討飯吃的人,所以我知道指謫別人沒有禮貌是多麼沒有說服力、是多麼LOW的。然而,下面這段不是要指謫你沒禮貌。純粹是過來人的經驗跟你分享一下。我當年也是拿著父母的錢上學,賺點家教小錢就沾沾自喜,讀了一點書就自以為懂得所有人情世故。雖然我沒有把父母的對話截上來給大家公審,講話也不會對父母那麼衝,但我當時確確實實也拿著反父權呀、你們老古板活化石之類的話,攻擊了深愛我的父母親。而在多年之後我才知道,他們有好多個夜晚都為了我說的那些話,輾轉難眠。至今,有時候我夜深人靜的時候仍會想起,以前做過傷害父母的事情(心靈上的傷害)。雖然我的父母可能早已不在意那些話了,但我還是會覺得深刻後悔。希望您不要與我一樣。

  這一篇給您參考,就當作一個年紀稍長的大哥講的不同意見就好。祝您可以順利找到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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